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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信风,是晚唐流行于江南以花开为春讯的一种花候记录时令的方式,陆龟蒙有“几点社翁雨,一番花信风”,晏殊也有“春寒欲尽复未尽,二十四番花信风”。花信风最初说的正是春风涌动应时而开的春花,以这春花的记录开始蔓延,仿佛音乐韵律一般奏出二十四个不同花开的旋律与节奏,花卉以每五日为一候,于每一候开花植物中选一种花期为代表,以此记录冬春花事。百花皆有花信,准时守信,花开有序,岁岁如此,永不相负。
沈阳博物馆雨水打卡章。范寻作品
元宵赏灯,雨水迎春,天一生水,草木萌动。今年雨水的交节时间是2月18日,和谷雨、小雪、大雪一样,雨水是反映降水特征的节气,所谓“东风解冻,散而为雨”,水活万物,故称“雨水”。值此乍暖还寒之际,春风化作绵绵雨水,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浸润一切生灵。大地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,草木抽出嫩芽,杏花、李花、桃花渐次开放,随着“粉”满枝头,清靓无尘,人的精气神也在收敛一冬之后随万物勃发,明媚起来。
▋杏花
一夜春雨独占芳辰
杏花在中国传统中是十二花神之二月花,属蔷薇科,花期早,梅尧臣《初见杏花》写道:“不待春风遍,烟林独早开。浅红欺醉粉,肯信有江梅。”意为春风尚未吹遍,万物还待复苏,林中杏花已独自绽放。
杏花惧怕霜冻,需额外照料,由此可见显得更加娇贵。《红楼梦》第五十八回“杏子阴假凤泣虚凰,茜纱窗真情揆痴理”,病后初愈的宝玉见园里的“一株大杏树,花已全落,叶稠阴翠,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”,便感慨病了几日,“把杏花辜负了,不觉已到‘绿叶成荫子满枝’了”。
唐代韦庄有“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。陌上谁家年少,足风流”。东西文明暗通款曲,杏被视作最先成熟的水果,其命名“apricot”的词根暗含“早熟”之意,莎士比亚《仲夏夜之梦》中:仙后提泰尼娅吩咐仆从好好服侍自己的心上人:“蹿蹿跳跳地追随他前行:给他吃杏子、鹅莓和桑椹。”杏因其稀有而显得比寻常水果更加珍贵,也更容易在观众中催生贵族生活的联想。
杏花 杏花微雨染春色,轻风拂过,花瓣飘落,似梦似幻,古道边,行人驻足,流连忘返,此景此情,最是好时节。 郭帅作品
杏花带雨意味着春的气息。时至雨水,初春的江南杏花遍地、细雨润泽,街巷中“卖花者以马头竹篮盛之,歌叫于市,买者纷然”(南宋《梦粱录》)。悠扬的叫卖声引得史达祖提笔写下“小雨空帘,无人深巷,已早杏花先卖”的感叹。陆游则在八百多年前的杭州邂逅一场春雨和一担杏花: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”,脍炙人口,妇孺皆知。及至清代,此俗不改,陈维崧《探春令·咏窗外杏花》亦有“和了满城微雨,频上街头卖”之语。正是“午梦醒来,不觉小窗人静,春在卖花声里”,在一片花团锦簇中,春便回到了大地。
每年四月值杏花花期,沈阳浑南区祝家街道佟家峪村便成了名副其实的“杏花村”。千树万树杏花如雨飘飘洒洒,沿山坡登高远眺,千亩花海盎然盛放,让人沉醉其中久久难忘。佟家峪还有一株百年杏王树“隐居”在杏林深处,怎奈藏不住茂盛花枝。杏王见证着百年世事变迁,至今依然枝叶繁茂。不妨邀上三五好友一同到浑南赏花,切莫辜负一年杏花微雨好春光。
▋李花
千树春雪素以为绚
雨水之末,仲春之始,李花若琼枝冰魂、似雪魄凝成、如抱雪满枝,默默盛放于天地之间。
李,又叫嘉庆子,花小而繁茂,素雅清新,以其洁白秀美,质朴清纯,气味芳香而深受人们喜爱。李花期南方为3月,秦岭淮河以北为4-5月。李树被发现利用的历史和桃花梅花一样古老,甲骨文中就有李,从字形可以看出这是上古关键的果树。在宋朝和明朝,桃李种植普遍,几乎在此之时开,某些地方李花开得较早,所以李花花信略早于桃花。李花白,桃花红,二者盛花期同在农历二月,故形容二月之美为“桃李春风”。
李花 小小琼英舒嫩白,未饶深紫与轻红。无言路侧谁知味,惟有寻芳蝶与蜂。刘舜天作品
二月短暂,想来是因此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,为在三月拔得头筹,也为让下扬州的人能一睹李花的繁盛,李树抢在桃花之前怒放,为雨水节气带来千树春雪。三月一到,春花次第绽放,在众多艳丽的花朵中,洁白的李花甚是独有。杨万里《丙戍上元后和昌英叔李花》吟咏李花,“春暖何缘雪压山,香来初认李花繁”。漫山遍野的李花如雪一般,香气幽微,走近一点,方可感知到这份来自春天的气息,也才知道原来是李花盛放。古人说“素以为绚”,李花把这种高级审美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自诗经时代起,李花便附着于桃花,成为中国文学中的常客。从西周的“何彼襛矣,华如桃李”到魏晋的“南国有佳人,容华若桃李”,从唐宋的“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”到明清的“桃李明年能再发,明年闺中知有谁?”多少年来,李花像是春光繁盛前的一抹留白,她最好看是在夜晚,明月李花,绚烂成银白的海洋。恰如其花语:忠贞,纯粹,坚守。
沈阳的春天里,赏李花有几处小众却浪漫的佳地。在浑南区棋盘山闫家村花果山的神秘谷里,能遇见白若雪的李子花,枝缀霜葩白,无言笑晓风。这个饱含原生态、古老文化的游览区是沈阳人踏青赏花的必去之地。万泉公园附近的赵尔巽公馆旧址,在李花盛开的季节可以感受“名园买夏数荷钱,别墅谁营兜率天。半可亭空鸿雪漶,不堪花木忆平泉”的氛围感。这座清代四合院建于1905年,承载着盛京城的百年历史变迁,几番桃李,几番风雨,朱颜未改。
▋桃花
三生三世灼灼其华
春三月桃花将开未开,纤弱的枝丫在清冷的风中徐徐颤动,宋人梅尧臣诗兴顿起:“桃小未开春意浓,梢头绿叶映微红。君家歌管相催急,枝弱不胜花信风。”真切地描绘了一番初春时桃花含苞的清丽场景。
若说春色三分,桃花便占尽了一分。在争奇斗艳、姿态万千的群芳中,这一抹妖冶娇艳的粉红开得最为热烈。宋人杨万里1182年2月去广东就任,经过鹅鼻铺时看到山野路上桃花盛开,写下“路上桃花亦欢喜,为人浓抹湿燕支”。中国地大物博,气候不一,仲春二月晚春三月,皆是桃花盛开时。
桃花 雨水润时桃蕊鲜,粉英初绽映窗前。东风轻拂香盈袖,且赏春光入画笺。 张简媚作品
若李花是文宋,桃花便是盛唐。唐人喜爱桃花,大抵爱其至艳至丽,纵观三百年唐史,赞美桃花的句子不绝于书简。唐崔护《题都护南庄》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,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桃是吉祥文化中象征意义最丰富的,桃花与美人艳遇有了关联,桃花运由此而来。碧桃有仙气,代表着仙境仙人唐朝高蟾“天上碧桃和露种,日边红杏倚云栽。”唐寅的“桃花屋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,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折花枝当酒钱”书写自己半仙的生活。唐人还发现桃花的药用价值极佳,可疏通经络、滋润皮肤,喜用鲜花入酒,制成佳酿,形成了“吃桃花酒”这一历史悠久的习俗。
桃树在中国的栽培历史可谓悠久,诗经所证至少在周朝黄河流域已种满桃花。国人对于桃花的热爱还有神话故事佐证,天上王母的御花园里就种植桃树,三千年一开花,三千年一后果,吃到的人可以长生不老。三生三世,十里桃花,只有桃花能够承载人间的生动和天上的仙意两种壮丽的美。桃树在古代亦为驱鬼之木,《典术》曰:“桃,五木之精,仙木也。”春联与门神,这两大中国人心中不可或缺的年味象征,更是与桃树结下了不解之缘。“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。”就是用桃木做的桃符,后来演变为贴春联。
辽宁省博物馆藏有一面宋代的双剑桃形纹镜,为长桃形,正中铸香炉一具,炉中涌出云烟火珠。香炉两侧各有一柄竖悬的宝剑,宝剑外侧各铸有一行篆书铭文,右侧为“高名入竹帛”,左侧为“新渥照乾坤”,出自杜甫诗句,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。
历代书画名迹中,桃花一直是描写文人心绪的关键花卉题材之一:或是(传)宋院本《桃花源图》轴中的长松屋舍,桃花处处;或是元代王蒙《桃源春晓图》中的白云洞口,流水桃花;又或是明代仇英《桃村草堂图》中的高山叠嶂、溪水潺潺……自陶渊明描绘出《桃花源记》中的理想世界后,桃花便在文人心中占据了不可或缺的地位。那飘落的桃花瓣,仿佛是通往梦幻世界的钥匙,成为了一个纷扰尘世中的精神港湾。
农历二月,每每春寒料峭时,沈阳故宫庭院内光秃秃的桃树枝上,却已呈含苞怒放之势。及至仲春,桃之夭夭缤纷洒洒,竭尽所能展现生命之精彩。在这座活着的宫苑,人们年复一年在花草的代谢中感受着盛京皇城的呼吸,感受那绽放如雪、绚烂如霞的桃花之美。
一宿新雨后 人间又逢春
春路雨添花,花动一山春色。芳菲渐生的时节,沈城的杏花或临湖,或倚山,或近舍,几缕春风总能让兀自等待的杏花应时而放。花信选择在雨水节气和沈城的蒙蒙烟雨、漉漉水汽结伴而行。随一夜春雨入城的,还有无声拂过惺忪山丘的桃李,她们一同悄悄点染了一幅沈水画卷,既有清朗君子之风,又有浩大希声之范。一番风来,一种花开,风动花开是由隆冬向暖春递进的讯息,当万物被润之以新风好雨,这温柔绵密的春天,你可要接住了。
沈阳日报、沈报全媒体记者:李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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